“师尊——”菖华跪地,试图抓住她一片裙角。
“小花,朝有时,暮有尽,人生自古多别离,放过?别人,也放过?自己。”
“真的是你吗?”菖华痴了神。
那一抹淡影,却似朱阳蒸腾下的轻烟薄雾,渐渐消散了。
旭日东升,海面一片金红。
无名老道睁开眼?,略略醒神,左右环顾一圈,立即爬坐起,将小灰抱回。
此番消耗过?大,小灰又太过?年幼,这时已陷入昏睡,无名为其搭脉,时羽也醒了,紧张问:“如何?”
“无碍。”无名长舒一口气?,脱下外衫,将小灰包裹严实,捆在怀中。
不是第一次了,突来的昏睡和惊醒,片刻便调整完毕。
柳不眠起身,将时羽搀扶起,上下检查过?,确定没有受伤,立即退至一边。
“你想?要的,统统都实现了,可结果如何?”
柳不眠上前一步,遮挡在时羽身前,“菖华,我真是迫不及待看?到你一败涂地的样子。”
“我没有败。”菖华嘴硬。
众人齐望向紫树。
她是紫树,她当然是,只是并非菖华想?要的,五百年前的紫树。
如今记忆被唤醒,两千多年的过?往蛮不讲理塞进她的脑袋,她就会变成从前那个人吗?
“可我不是啊——”她用力地甩头,试图将那些陌生的经?历甩出脑袋。
时羽目光沉痛,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惋惜。
她同样矛盾,不忍见她二人离心,又希望仙骨能尽快物归原主?。
紫树持剑站立在一片开阔的崖坪处,晨风微凉,冻红她的鼻尖,她想?哭,却强忍着不掉泪。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无声逼迫着,一定要她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她不知?该如何回应。
一夜之间?,她的世界天塌地陷,千言万语拥堵在喉间?,想?吐,吐不出,想?咽又咽不下。
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来时默默,别时亦然。从前的紫树,长眠时没有向任何人道别,她决定的事就去做的,现在的紫树同样。
仙岛之上俯瞰许久的人间?,像怀里那包只吃了小半块的板栗糕,舍不得啊,她真舍不得。
可她又该如何以这种尴尬的身份存活世间?,她是紫树,却也不是紫树,她不懂炼器,另一个的紫树的记忆却告诉她,人死而复生需要付出多大代价。
数百年时间?,数不清的人因她惨死,即使她万般不愿,满身血债却百死难抵。
还有她们口中重复过?无数遍的“仙骨”。
“我不是紫树。”她抬起头,无知?无觉,还是泪流了满脸,“真正的紫树,肯定不会像我这样哭鼻子。”
菖华默然,双目呆滞无神。
已经?恢复了记忆,为什么还是这幅模样。哭鼻子?当然不会,她的师尊温柔庄重,从不轻易落泪。
“我又让你失望了。”
横臂抹泪,再也忍不住,紫树嚎啕大哭。
“如果可以选,我也不想?以这样的身份来到世上,没有什么仙骨装在我的身体里,不需要百姓的香火供奉,也不愿那么多无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