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手,两片大袖早就破烂得不成样子,衣上沾染的草汁、花粉和?各种?颜色的污垢难以洗净,长发凌乱披散了满背满肩……
如此狼狈。
与那落花一道,灵气耗尽了。这样的她,该如何?与望无峰诸位将?士相见??
抱膝蜷坐在角落,等至天黑,柳不眠走出峡谷,悄悄离开了望五峰。
不吃不喝,不死不灭,不能再挥刀,也使不出法术,她成为了一具真正?的傀儡人。
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只有心中一个模糊的念想,她朝着家的方向走。
于是思念成恨,她问,你为什么不来看我,为什么不给我写信,为什么对我不理不睬。
如果,你当?时愿意来看一看我,送我一枝山桃花,而不是等到一切都无法转圜的时候……
又如何?怨得了旁人?柳不眠问自己。
这一切不都是你自己选的?她心中,用那个人的声?音质问自己。
我的话,你从来不听?,你一直都是那么自以为是,我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你又凭什么要求我对你负责,该为你做的,我都尽力去做了,我对你毫无亏欠,我问心无愧。
哪一句说错了?
没?错,都没?错。
可你至少应该来看我一眼!你为什么不来看我!为什么?!
跌跌撞撞,柳不眠行走在渺无人烟的荒石堆。
从天黑到天亮,她不会累,也不想睡,只是走,从北到南,从旷野到山林,横跨小溪,穿过沼泽,翻越高山。
千里万里的路,磨烂了鞋子,晌午的日头和?夜半的雨,剥蚀了衣衫,天地间,这个瓷做的小人,只剩下黑白两种?颜色。
跌倒再爬起,淋湿又晒干,盛夏的酷暑和?雷雨跟随涌动的云流远去,从繁荣到萧索,熬过漫长的秋,中州的冬季相比北境外要柔和?得多。
又一年春来到,漫山遍野的桃花都开了,她爬山涉水、日炙风筛,终于远远看见?了那座茅草屋。
天朗水清,万物欣荣,躲藏在树后,柳不眠指尖抠进了树皮,她像一条扭曲阴暗的蛇,阳光下的世界,不敢触碰。
指缝里满是黑泥,她好脏。
……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奉天宗开始流传一种?说法。
说柳不眠回来了。
根据是斗清苑里她的命灯,在一个晴朗的午后,忽就膨大数倍,点燃了神龛上垂下的几条红丝带。
还有另一种?说法。
说柳不眠修为尽失。
根据仍然是她的命灯,火焰在那次的回光返照之后,就失去了原本的瑰奇绚丽,变成了一盏再普通的桐油灯。
曾经,庇护宗门百年之久的天才师姐,已经沦为废人。
“这样啊。”
时羽当?然也听?说了。
“那好惨啊。”
好惨好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