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秋难以抵御膝盖上的痛意,如今陷入了熟悉的怀抱里,便放心地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景安之一边护住了姜南秋,一边怒意凛然地与身前的汉章帝道,皇上,敢问贱内究竟何错之有?她一个内宅的妇人,有何本事能忍了贵妃娘娘的不悦,被罚到如此狼狈的地步?
意识模糊间,姜南秋似乎听见了景安之正在为她出头。他是臣子,那身着暗黑金纹龙袍的人是比谁都要尊贵的天子。臣子如何能以下犯上?难道是想要当天子?正如沈贵妃所言,她不过是个身份卑微的庶女而已,上辈子不知积攒了多少福气才捡来了镇国公世子这个位子。
只是,为了这样浅薄的一个她,景安之却要承担着帝王德雷霆之怒,一个不慎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姜南秋如何能不感动。她本就摇摇晃晃的身形更因内心的这些涟漪而难以自持。
顷刻间,她泪如泉涌。
汉章帝最是在意自己的脸面,平日里他如何怜惜,疼爱沈贵妃那都是关起门来的私密之事。朝臣跟前,他可不愿放纵了沈贵妃去。
“都是朕平日里太纵容了你,将你养出了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今日是欺辱臣妻,明日是不是要连朝中重臣都要肆意处罚了?”汉章帝怒意上涌,便指着沈贵妃的鼻子骂道。
沈贵妃却丝毫不惧,只哀哀凄凄地跪倒在汉章帝跟前,泣着泪道,“皇上误会了嫔妾。”
“铁证如山。姜氏都被你蹉跎得晕了过去,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话音刚落,沈贵妃的丹唇里便迸出了一阵更情真意切的哭声。
“嫔妾不过是让姜氏进宫说说话而已,可她屡次对嫔妾不敬,言谈中更有对栖霞的不忿之意。嫔妾是蒲柳之姿,无论她怎么说我都无所谓。”
沈贵妃拿捏着汉章帝的软肋,将毛头指向了栖霞公主的头上,转瞬间变激起了汉章帝的不满。
满朝上下都知道汉章帝十分疼爱栖霞公主,几个皇子使足了劲在他跟前斗法表现,却还比不过栖霞公主的几滴眼泪。
“这事又与栖霞公主有什么关系?”汉章帝虽然还是十分恼怒,但是语气却比方才要和缓许多。
这时的沈贵妃只是哀怨地落泪,并未第一时间回答他的质问。
王德便冒了头道,“皇上有所不知,前几日景安之世子在马球会上救了公主一命,贵妃娘娘是知恩图报的人,想着不能见外男,便只能答谢镇国公府世子夫人。可是世子夫人也不知道是听信了谁的谗言,一进咸福宫便哭喊说栖霞公主要与她争抢镇国公府世子。”王德越说越激动,不住地往姜南秋的身上泼脏水,“咱们公主是花朵一般的年纪,又深受皇上和贵妃宠爱的金枝玉叶,哪里会不知廉耻地去争抢个有妇之夫?贵妃娘娘自然气不过,这才责罚了姜氏。”
此时的姜南秋已经如同一滩烂泥一般倒在了景那之的怀中,根本没有气力去回击王德和沈贵妃向她泼来的脏水。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去攥紧了景安之的袖口,气若游丝地告诉他,“我没有。”
景安之一边听着沈贵妃和王德的巧言令色,一边回握住了姜南秋的手,并一字一句地告诉她,“我信你。”
这时的汉章帝却是全然相信了王德的说辞。
他瞥了一眼哭泣着的沈贵妃,再瞧了一眼不远处的景安之,心里很快下了决断。
“这里头多是小人在传流言蜚语,皇后也是疏于宫务,这才酿出了这些事端来,贵妃做事莽撞,让姜氏受了委屈。”汉章帝偏心不已,徒然间便将所有的罪责都归咎在了无辜的皇后之上。
至于白白受了一场蹉跎的姜南秋,他便如同打乞丐一般赏下了几匹滑腻莹润的云缎。
“好了,朕今日也觉得头昏脑涨,懒得再听这些琐事了,景爱卿快带着姜氏退下吧。”汉章帝说完这话,便上前去拉起跪在地上的沈贵妃,嫣然一副不愿与景安之多言的模样。
景安之还想再为姜南秋争辩几句,林忠便笑着走到了他跟前道,“景世子,您要知晓见好就收的道理,这事再追究下去只怕会惹得皇上不喜,奴才劝您还是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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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前夕,景安之将姜南秋带回了镇国公府,先是请医问药,沐浴焚香,闹了好一通喧嚣才与王氏说,“沈贵妃是欺人太甚。”
景安之素来不掺和后宫的争端,今日是头一回这般态度鲜明地指责起了沈贵妃。
王氏心中觉得十分罕见,却也知道姜南秋定然是在沈贵妃的宫中受了好一场的蹉跎。
姜氏本就体弱,又逢大病初愈之时,遇到这样的惨事着实令人怜惜。
“咱们镇国公府素来与沈贵妃没什么交集,她好端端地要这般蹉跎南秋做什么?”王氏忿忿不平。
景安之本就阴寒着一张脸,听了王氏的这番话,内心你满溢的怒火顿时无从泄。他的性子素来内敛又难辨喜怒,如今这蓬勃的怒意只为了姜南秋一人。王氏打量了自己儿子几眼,心下担忧的同时又不免生出了几分喜色。她忍不住想,姜氏这一次进宫虽受了沈贵妃的蹉跎,却到底因祸得福,得了安之的怜惜。如今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太医也快来了,你还是先去秋阑阁内去守着南秋吧。”王氏立即打了景安之。
景安之内心虽是满腔怒意,却也分得清孰轻孰重,如今最要紧的还是姜南秋的身子。
“是,儿子一会儿再来拜见母亲。”说完这些话,景安之便离开了桐院,急匆匆地往秋阑阁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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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已为姜南秋诊了脉,忧心忡忡地与景安之道,“夫人前些日子才伤了身姿,如今还未好全,怎么好又受了这番蹉跎?”
太医也是一片仁心,质问景安之的话里不免染上了些质问之意。
景安之却不见任何恼怒之色,反而拱着手朝太医做礼道,“是我的不是,劳烦太医为贱内多操心一些,好歹要让她养好了身子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