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莲纯再次跪下去,孟十三还没有反应,孟美景已然愤而起身道:“你想作甚?你与我阿姐从未有过往来,甚至因着陆三小姐的干系,我阿姐完全是连传个话儿的忙都可以不帮的。现在你是瞧着我阿姐心善,帮着你递了话儿,你竟还得寸进尺,竟还想着我阿姐连你父亲都给救了,你不觉得你太过了么!”
饶是郭蓉,也觉得太过了,她赶忙站起身,微微挡了挡跪着的石莲纯,她就怕孟美景一个爆脾气上来,就跟和她打架一样上前狠揍石莲纯一顿。
她如此一动作,尚未开口,孟美景已经连她也恼火上了:“还有你!郭二,你是闲得慌是不是?自打上回我阿姐帮你我从中调解,你我再不曾吵过嘴动过手,你是觉得嘴痒手痒,想借此再与我吵嘴打架是不是!”
郭蓉哪里会是这个意思,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我又怎会是那等无事生非之辈!我绝无此意,你要相信我!就是纯纯的父亲也是危在旦兮,纯纯作为女儿,自然是急昏了头,并非是想要逼迫孟大小姐什么!”
听到逼迫二字,石莲纯跪着的背脊软了软,却依旧坚持着没有起身。
“自你良心,还知晓此为逼迫。”孟美景瞪了眼郭蓉,又蔑视地低睨了眼石莲纯,回眸与孟十三道,“阿姐,咱们走吧,不必理会这等人!”
孟十三也是想离开了,于是顺着孟美景的言语站起身:“石小姐,杜院使与楼院判那边,我是依旧可以帮忙的,但人家去不去房山,却非我所能决定的。至于后一件……石小姐高看我孟良辰了。”
拒绝了?
意识到此仨字的同时,石莲纯抬眼与孟十三四目相接,眼底有着些微的错愕,她还想再求一求,可郭蓉说得没错,孟美景也说得没错,孟十三所言更是一个字也没有错。
她再求不出口。
孟十三定定地凝视着石莲纯三息,方又道:“官场之事,并不是和石小姐所猜所想那般简单,石大人都没能解决的事情,石小姐凭什么觉得你就能解决?”
石莲纯怔怔地本能答道:“我没想我自己能解决……”
“那石小姐凭什么觉得你来跪我一跪,我便会倾尽全力冒着风险去帮你解决?”孟十三见石莲纯没完全听懂她的话中之意,索性换了个说法直接挑明。
石莲纯被问住了:“我……”
郭蓉想帮石莲纯再解释解释今日的行为,却在孟美景的瞪视之下,脑子硬是没能转过来,想说却不知该说什么。
于是孟美景看着她张了张嘴儿,又把嘴儿给合上了。
孟十三继续道:“石小姐救父心切,这一点儿我能理解,但石小姐却是不能将你自身的重望寄托在他人身上,特别是石小姐眼下还寄居于陆府。如此说,石小姐可能听明白?”
她能瞧出来石莲纯当真是一个很单纯善良的人,这样的女娘,她总会多了一些耐心与和蔼,纵然在此之后,也意识到她并不想伸手。
石莲纯愣愣地点了下头。
明白是明白的,毕竟孟十三说的已经很通透很直接,她若是还听不明白,那她便不止是单纯,而是蠢了。
见石莲纯点头,孟十三微微颔,与郭蓉道:“美景的话儿虽冲了些,却是再事实不过,郭二小姐当真想帮石小姐,不妨走走其他的道。”
“其他的道?”郭蓉当然是真心想帮石莲纯,但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帮了,找上孟十三是她绞尽脑汁之后才想出来的最佳法子,如此之下她只能不耻下问,“什么其他的道?还请孟大小姐指点一二!”
孟美景又想拿话儿把郭蓉呛回去,便教孟十三阻止了:“美景。”
“阿姐,她们明知咱们孟府与陆府的关系,却还来找阿姐帮如此麻烦的大忙,根本就是不怀好意!作何与她们多言!”孟美景不如孟十三聪明,自然没孟十三思虑得多,但她至少知晓一点儿,那就是孟陆两府因夺嫡而对立的关系。
这般之下,郭蓉与石莲纯之所求,便显得有些耐人寻味了。
郭蓉愧疚地低下头,但心中要想尽法子帮到石莲纯的想法,却未有一分一毫的松动。
而另一边,石莲纯则还陷在求救无门,救父甚艰的无望之中,整个人失魂落魄的,仿佛并没有听到孟十三与孟美景的话儿。
她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家书之中,母亲所写下的父亲病重的憔悴模样,心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今日来见孟十三,来求孟十三,她本以为这一切都会有转机,然而结果还是她天真了。
最可悲的是,她除了默默流泪,再做不了其他。
孟十三微微颔,她认可孟美景所说的话有道理,但她还是觉得有些事情需要说清楚,以免日后再出现似今日这样在街上偶遇的突状况。
她嗯声道:“但话儿总是要说清楚的,省得还有似今日这般的街上偶遇。”
她道出郭蓉和石莲纯为达到目的,而一路尾随着她们姐妹俩到御街附近,所行的鬼鬼祟祟之事。
孟美景脑子在这会儿也转得飞快,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孟十三所想要向她表达的意思,再看向郭蓉和石莲纯,想到此二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竟然做出如此鬼祟的行径,她心生厌恶之余,一簇怒火也燃了起来。
“孟大小姐竟……这是如何知晓的?”郭蓉被当场拆穿,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内心感到无比羞愧和无地自容。
但她还是忍不住好奇,于是快人快语地反问回去一句。
然而,当她看到孟美景瞪着自己时,心中不禁一紧,赶忙又低下头,埋着脑袋不敢再抬起。
孟十三看着眼前生的一切,并不在意郭蓉的反问,她平静地解释道:“你们的跟踪,着实草率了些,只要稍微保持警惕,再加上一些细心的观察,都能够察觉到。”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于入世的那么多回里,与凡人打的交道里,她早对这种事情司空见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