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纷纷退场。
李且来对于陈含玉这个谪仙人没有太多恶感,如今现他右臂的异常之后,只是有些惊疑。
果真那何肆所言不差,这《落魄法》,不止他有。
落魄法在这瓮天之中,无独有偶,其实修炼的人也不在少数了,对于刘景抟而言,谪仙人体魄,便是源源不断出产的货品,把控产量很是微妙,既要奇货可居,也要保证不是一货难求,不然就不是做生意,而是耍猴了。
总之就是主打一个囤积居奇。
李且来一番毫不掩饰地打量之后才移开目光,眉头舒缓。
仅是这微微的释眉,就像施展了搬山神通,挪开了压在庾元童心头的两座大山。
陈含玉也终于走到庾元童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元童,今天是重阳了,本来想给你放个假的,但是眼瞅着小太庙还没有修好呢,要不你去盯着些,给那些土木匠人也些重阳糕、菊花酒吃,大过节的,犒劳一下,走光禄寺,就说我赏赐的。”
庾元童自是不依,“陛下……”
陈含玉却是摇头打断了他的话。
庾元童哪里不知道陈含玉是要支开自己,虽然自己对上李且来,他真要有什么歹心,也只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可叫他就此离去,那是万不可能的。
李且来嗤笑一声,不屑道:“何必如此?唱双簧给我看呐?”
皇宫之内,就算自己有匹夫之勇,这位影子依旧能瞬间救驾,可不存在什么来迟之说。
陈含玉也是笑,故作轻松道:“李老,这话真没必要说,小觑我倒是没事,主要是小瞧了自己,您不是人屠徐连海,元童也不是鞠玉盛,您要是忽然暴起难,元童真要以死阻拦,纵然不是鞭长莫及,只怕也是无能为力啊。”
李且来闻言,先是顿了顿,然后点了点头,“倒也如此,李某活了这大半辈子了,却也一直在小觑天下英雄。”
陈含玉言笑晏晏,“李老一声赞扬,总不是客套之言,也算长者赐,不敢辞,如此我就却之不恭了。”
李且来淡笑一声,“你倒是觍颜,不过比何肆那扭扭捏捏的小子要坦荡些。”
陈含玉闻言面色一变,好似颇为怨怼道:“刚刚还夸我呢,怎么转眼就变了脸?”
李且来倒是被他混不吝的说辞给噎住了,这是说与何肆相提并论就是在骂他呢?
倒是有趣,也有几分谪仙人宿慧转世的傲气。
若不是他现今的状态一目了然,自己真是要顺手荡了这化外之魔。
陈含玉见庾元童站立不动,面色稍显不悦,沉声道:“元童,我这个皇帝,下头阳奉阴违不打紧,可连你都明着不听我的话,那就真可悲了。”
庾元童张口无言,只觉喉间哽住,深深看了一眼陈含玉,身形缓缓消散不见,就像影子消失在正阳下。
陈含玉见状哑然失笑,心道,还是小孩子脾气,都搁脸上……他就地遣散山传松鹤,像个主人翁般为李且来引路,说道:“让您见笑了。”
李且来摇摇头,陈含玉前头踱步,他无所谓落在身后,明明是亦步亦趋,却显得闲庭信步,认真说道:“你倒是比起上一次见面大胆了许多。”
上一次,陈含玉了连露面都是不敢,在李且来眼中,他便是乖乖交出许多气运供袁饲龙驱使,躲在其身后寻求庇护的胆小鼠辈,比他皇帝老儿还不如。
陈含玉哪里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只是直言不讳道:“袁老得知了您这段时日的行径作为,颇为自危,此刻自然退避三舍,不过您要是想知道他现在何处……”
陈含玉的话头戛然而止,只是言及此处,便是转头看向东宫方向,那一座花萼相辉楼。
就差说来都来了,摘颗头颅走吧……
李且来轻哼一声,淡然说道:“他大概能听见,你这话说得不好,讨嫌……里外里都是。”
陈含玉只是笑道:“袁老要是听不见,我便是说再多好话也要被臆断是坏话,他要是听得见,那也没差。”
李且来轻哼一声,“你倒是通透。”
陈含玉貌似欲言又止,“所以李老……?”
李且来瓮声瓮气道:“不急,我是快死了,但时间还够。”
且不管陈含玉这言语三分真七分假,李且来却不会被他当枪使,作茧自缚、玩火自焚,当初把袁饲龙请回皇宫的是他,现在自作自受,教阿谁担?
两人一边相叙,一边踱步,目的许是那武英殿。
快要行至之时,陈含玉终于问道:“还不知李老所来何事呢?”
李且来反问道:“你这是明知故问?”
陈含玉愣了愣,笑道:“我是真不知道啊。”
李且来提点道:“你这落魄法修行得还不错啊。”
陈含玉此刻,居然已经是将六魄中的雀阴、臭肺、尸犬、非毒四魄皆是化血,只余下除秽、吞贼两魄。
若是他的宿慧身能够如此的为虺弗摧,不介意眼睁睁看着转世身泯然如常,那李且来自然也有这个容人之量,不介意当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土着。
但要是也是个想在最后摘桃子的“聪明人”,李且来便要恭候大驾了,他倒要看看,是什么仙人有这等排面,转世来此还是个含玉而生的千乘之尊。
所以这一次只是入皇宫,虽然看似是他有所求,为《落魄法》而来,其实陈含玉也是早有预料,只是待价而沽,想让他做一次护道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