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肆想起最后一次进宫,陈含玉对自己说过,“如果有下次的话,可以来求我。”
所以也是当着老舅的面凭良心说,“以后应该不会了,陛下他,人不坏的。”
齐济面露悲戚道:“小四,不管你想做什么,你能不能和老舅交个底,你不是一个人……老舅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何肆摇摇头,纠正道:“舅舅,我二姐还在呢。”
齐济一时语塞。
何肆问道:“能不能帮我个忙?”
齐济不悦道:“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何肆满脸认真,一字一句道:“今晚就启程回辽东好吗?”
齐济知道劝不住他,却是犹不放弃,追问道:“非要一个人吗?”
何肆点点头,宽慰道:“放心吧老舅,这多么人豁出性命救我,我不会做那自了汉的。”
一旁项真目睹一切,对着何肆有些感慨却又有些像是讽刺道:“竟不知道你的主意何时这么大了。”
何肆没有回答,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反正想了好多年了。
吴恏则是有些护犊子地说道:“你们很熟吗?你凭什么觉得自己了解他?”
项真摇摇头,没再说话。
院中只剩舅甥俩你一言我一语,伴着沉默,委实没有什么家长里短可唠的。
终于,子时过去,何肆起身,对着咬牙答应自己无理要求的舅舅说道:“都说外甥是畜生,话糙理不糙,我就不送舅舅了。”
齐济点了点头,一言不。
何肆又是解下腰间大辟,这是屈正留下的,没有同他一起离开瓮天。
何肆将大辟递给吴恏,说道:“大师伯,木刀斩讫是李郁所作,我想给陈姨留点念想,这把屈正师伯留下的大辟,我就自作主张宝刀赠英雄了,算是物尽其用。”
何肆想不通为什么会有谪仙出手,将李郁和师伯屈正捞出瓮天。
若是他知道陈婮口中的亡夫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三品精熟武人,或许会有些猜测,顺藤摸瓜,还能找公孙先生问个究竟,可惜他不知道。
刚刚还帮何肆说话的吴恏此刻不露辞色,只是淡然道:“你是真的有些自作主张了,还慷他人之慨。”
何肆没有说话,也没有赧颜,只是悬着手臂,握着大辟。
吴恏拍了拍腰间的屈龙,说道:“我有刀。”
何肆认真道:“那是我给我爹的。”
吴恏点了点头,坦荡接过大辟,自言自语道:“也是,他又不是死了。”
一语双关,既是说屈正,也是说何淼。
何肆笑了笑,这个大师伯,其实也是个外冷内热之人。
子时刚过,八月十六。
何肆见完昏迷不醒的父亲最后一面,踱步出了四合院,腰佩龙雀大环,去往皇城。
堂而皇之地穿过内城,刘传玉身形出现在何肆身边。大离朝只有项王陈垄项有“无召出藩,佩刀上殿”的殊荣,何肆纵使决意刀不离身,也不会傻到第二次犯禁。
何肆直接解开了龙雀大环,递给刘传玉。
刘传玉不接,只是带着些许歉然道:“眼下局势微妙,陛下觉得暂时还是不宜相见。”
何肆收回龙雀大环,点了点头,关切问道:“刘公公,身体还好吧?”
刘传玉微微摇头,赧颜道:“惭愧,我这个留力最多之人,自然受伤最少。”
何肆却是一脸认真道:“刘公公已经仁至义尽了。”
刘传玉顿了顿,说道:“我明天就要去北狄了。”
“需要我陪着吗?”
何肆想起自己的承诺,也是为了叫自己安心一些,刘公公对自己的帮扶太多,虽然他自言这只是一场“欲取姑予”,可但凡他有所需,自己定当义不容辞。
刘传玉摇摇头,“不用,这次是私事。”
何肆略松心弦,他问心有愧,因为他只是问,却是暂时没有办法兑现诺言。
也不追问刘公公此行为何,只是由衷祝愿道:“刘公公一路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