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娇心口一颤,朝云霄求证道:“他被带走的时候,醒了吗?”
云霄点头,“那哑仆背着他要走的时候,程督公醒了,命哑仆在桌上留了字。”
余娇垂眸又看向桌上的字,喃喃道“醒了便好。”鼻子却有些酸涩,师哥醒了,却跟人离开了,还要她莫要再寻他,这是再也不愿与她相见了吗?
可是天下之大,哪里还有他的容身之处?
细川是他为自己留的最后一条退路,也已经被铲平了,他要去往哪儿呢?
余娇怔怔地发了一会儿呆,见云霄还跪着,唤了他起身。
“属下要去一趟府衙,姑爷交待过要属下盯紧程英,却不想还是出事了。”云霄道。
余娇轻轻地应了一声:“你去与他说一声也好。”
云霄离开后,余娇独自在房中呆了许久,失神地望着桌上的两个大字,她不清楚师哥留下的这一句莫寻,是不是意味着此后山高路远,再不相见。
师哥大抵是刻意避开她,否则他又怎会醒来后连见她一面都不肯,就离去了?
便是要走,也该等伤养好了之后,否则路途奔波,伤势再加重又该如何是好?何况她还未来得及将母蛊一事告知于他……
还有那老哑仆又是什么人?
余娇只能往好的地方去想,猜测那人应当是师哥信得过的人,否则师哥又怎会跟他走呢?
只是一想到山水迢迢,以后便是天各一方,再相见不知是何时,余娇心里便有些难受
。
余启蛰傍晚才回来,蒹葭守在门外,轻声道:“大人,夫人让厨房留了饭菜,说是有些疲惫,先歇息了。”
余启蛰低声道:“不用伺候了,你先下去吧。”他又唤住蒹葭问道,“她晚间可用了饭?”蒹葭摇了摇头,余启蛰进了房。
屋内燃着豆大的灯盏,有些昏暗,余娇背着身躺在床榻上,像是已经睡熟了。
余启蛰脱下外袍,走到床榻旁,见她闭着双眼,他静静看了片刻,帮她掖了掖被角,轻声道:“他的命已经保住了,若是回了京城便是皇帝不杀他,但日子应当也不会太好过。”
余娇身子没动,睁开了眼睛。
见她眸子红通通的,余启蛰继续说道:“他往日得罪的人太多了,身上又背着挟持明正帝意图号令群臣祸乱朝政的奸宦罪名,即使皇帝留他一命,也难逃群臣口诛笔伐,落井下石,而今于他已是最好的结果。”
余娇不是没想到这些,师哥骨子里是有自傲在的,大抵是不愿叫她瞧见他的落魄,也不愿徒增尴尬。
只是她亏欠师哥的,只怕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补偿了。
余启蛰见她眼角有泪光,起身离开了床榻,片刻后将一方打湿的帕子覆在了余娇的微肿的眼皮上。
帕子遮下来后,余娇后背轻轻抖动,有了余启蛰的默许,她好似有了遮掩,无声流泪。
余启蛰默了默,手掌贴上了她的后背,静静安抚。
余娇哭了一会儿,感受
到后背那只大掌的温热,往他怀中缩了缩,轻不可闻的问道:“我以后是不是没有师哥了?”
余启蛰抱了抱她,低头在她鬓边落下一个轻吻,答非所问,低声哄她:“他还活着,凭他的本事,在哪都会活的很好的,娇娇。”
“倘若有一日,他愿意来见你,我绝不拦着。”余启蛰许诺道。
她挪开能拧出水的帕子,红着眼去看余启蛰,她本来已经不流泪了,可因为他的这几句话,忽然又有了热泪盈眶的感觉。
他怎么就那么懂她呢,她希望师哥以后能够过得好一些,至少要比认识她这几十年要好,好好地去爱自己,不要再毫无保留的将爱倾注在不该、不值得的人身上。
余启蛰便刚好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宽慰她。
“余启蛰,谢谢你。”她遇见了一个很好的男人,这个人愿意包容她的全部,也在尝试着在接受她的过去。
余启蛰揉了揉她的头,在她红肿的眼皮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你我夫妻,何谈谢谢二字?往后不许再说了。”
余娇窝在他温热的怀中,应了一声。
见她情绪平复,他温声道:“陪我用些晚膳。”
余娇听他还未曾用晚膳,坐起身陪着余启蛰去了外间。
余启蛰叫下人送来膳食,为余娇盛了一盅木樨糕子汤,见她用了半碗,又吃了两个夹糖饼,才安心许多。
用过饭后,哄着余娇睡下,余启蛰又回了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