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上,刮骨的寒风似乎能够划破人的脸颊。
运输队的人都将脸遮得严实了起来,直流一双眼睛,时不时眨眼湿润一下眼珠子。
储存点里有着从哈密带过来的应急绷带,以及其他京城方向独有的药物。
用简单的布阻挡寒风,军医从开水中取出锋利的手术刀,条件有限,也顾不得多少。
已经向患者说清楚了情况,那些冻伤坏死的组织需要切除,否则情况会恶化,是切除手脚指还是演变到最后切除整个肢体,想清楚的患者都会选择前者。
当然,并非所有冻伤都要动手术,简单一些的,只需要泡在温水之中按摩,让血液流通起来就能自行恢复。
挡风布外,有人处理着打猎而来的兔子和狐狸,皮毛被树枝撑开,兽肉则是被放入锅中煮汤。
战士们帮忙着为孩子和妇人用温水泡手脚,并且提供按摩服务。
简易手术室内,坏死的组织切除都不需要让患者服用酒和麻沸散,毕竟失去了知觉,连痛觉也感受不到。
黑紫色的脚拇指肿胀僵硬,上面还能看到裂痕。
手术刀切破表皮,还能感受到些许的脆感,里面的黑色淤血顺着伤口流出。
妇人躺在拆卸出来的雪橇托板上,毫无知觉的她,心里也是有点紧张的。
助手不断清理着淤血,然后为军医递上干净的白布,淤血被白布擦拭之后,将白布染成暗红色,随后被丢在木盆里。
这些白布并不是一次性的纱布,搓搓洗洗再煮一下就能重复利用,虽然不干净,可在这里,布匹已经可以算是稀缺资源了。
值得庆幸的是,孩子们被妇人保护的很好,因而被冻坏组织的人只有四个妇人,且多是手指脚趾,还未扩大到整个手脚。
孩子们现在只需要泡泡手脚便能恢复,有几个的目光一直看向那布墙。
哈力所用的屠杀标准就是车轮斩,因而留下来的孩子身高连运输队里的可拆卸车轮直径都达不到,对于护住自己的母亲,十分依赖。
张三双手叉腰,看向孩子,十分洒脱道:“军医说了,没多大的问题,否则也不会现在就直接手术。”
“话说你们能不能别说夷语了,沟通起来真麻烦。”
战士翻译时停顿了一下,随后苦笑着继续翻译。
孩子茫然抬头,水汪汪的眼睛看向张三,苦恼道:“可是,我不会说你的话。”
“嘿嘿,没关系,像这位小哥就能教你,以后你们都要说官话。”
张三拍了拍战士的肩膀,十分自豪说道:“到时候聊天就不需要隔着一个人,这就太麻烦了。”
除了车同轨,书同文,大明还在推行语同音。
语言多样化并不利于文化认同,在大明治下,以后只会有一种声音,在民族意识觉醒前,直接将整个大明融成一体。
张三说的轻巧,而孩子也是点头,扬起笑容,道:“好的,我会学习。”
对于眼前这些军人,孩子的感官十分好,至少他们不会像沙州城的那些人和各个头目那样欺负自己,欺辱自己的母亲。
战士也笑了,他们勇武营团,现在可都是说官话的,至于口口相传的那什么东西,不重要,都不知道经过多少人的嘴,早就面目全非了。
或许有些文化会因为朱祁钰所颁布的政策而消失,但为了统一,朱祁钰并不在乎那些东西,更何况,想要研究历史文化,可以交给专门的学者,文化可不会在一瞬间就突然消失。
没过多久,那简易手术室内,一个妇人就拄着腋托医用拐杖,被人搀扶着走了出来。
那和张三聊天的孩子,一下子就想跳起来,却被战士给按住,道:“你现在刚消肿,不要随意走动。”
不远处的妇人也听到了战士的话,立刻就说道:“娃儿别过来,听勇士的话。”
一边说着,妇人一边向孩子的方向靠近。
她的额头有着细汗,很快就被风给吹干了。
现在并没有特别有效的止血技术,要说最快的,那就是铁烙,而军医的铁烙技术,也是经过了战场验证,能够熟练控制温度。
为了不让外面的孩子担心,妇人咬着木头,硬生生没有喊出声来。
等坚持到孩子身边,妇人坐了下来,整个人才感觉用尽了力气,却还笑着抚摸孩子的头。
行军运送物资并不会因为她们而停留多久,但之后她们可以乘车,等军医检查恢复之后才可以下地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