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星河顿了顿,她有什么事找他?和一帮街童厮混不过权宜之计,但终究是多日没见过他了:“……不用,只是问一问……我说不用,你不是才回来么?怎么又要往外走。”
“我跟六子说姐你问过他,他要是知道肯定高兴。”
他心直口快的说。
渡星河松开手,且随他去了。
只是不到一刻钟,小乞丐就慌慌张张的回来,叫着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姐!六子被抓走了!你快去救救他吧!”
他话音刚落,吊床上的渡星河已没了人影。
小乞丐的背上被重重一拍,再转过头,就现大姐头早就站他旁边了:
“带路。”
小乞丐一边把她往运河上带,一边絮絮叨叨的说:“我早劝过六子不要再往码头上找活儿,冬天快到了,待河水被冰封起来,漕船就要被停运,那帮漕夫可不得趁河被冰起来之前赶紧多挣点钱?他还上赶着跟人争活儿,那不是从人家嘴里抢吃的么?早晚得挨揍!”
有手有脚肯干活就饿不死,要饭的都是懒人……
这点在金乌城并不适用。
一到了冬天,总要饿死一片人,冻死的尸除了骨上沾点肉,根本扒不出来值钱的东西。城中每样行当都有掌舵的和当家的,不是自家人想自立门户,钱没挣到,先让人打死了。
哪怕在金乌城内要饭,也得讲规矩。
渡星河才来时,就触了大乞丐的霉头,看她是个女的,他想把她抢过来当媳妇才纵了她两日……当然,还没对她下手,就被她亲自打包送到运河上了。
到了运河边上,已经见不到六子的踪影。
好在这里也有小乞丐在,渡星河一问,才知小六被三个大汉拖到一艘船上去了。他们所指的那艘船,远远看去,只见堆着小山高的渔获,船上的房门紧闭。
在岸上动手,有官兵会管,在船上,只要不闹出来太大的动静,巡逻的官兵哪怕在岸边经过,也懒得去过问。
“你们在这儿,我自己过去。”
渡星河放下一句话,不等小乞丐拦组,人便像羽燕一样奔了过去——
姐自己过去?
怎么过去?
那艘船和岸上有点距离,全靠铁链牵着,难不成游过去么?
姐还识水性?
在小乞丐们惊异的目光之中,渡星河从岸边一跃,落到铁链上,链被蹬得一沉,她竟是如履平地一般,踩着水,蹬着铁链,一路到了那艘小船上。
“老子警告你多少次了,你不是我们姓项的,就不能在码头上找活,你不是找活,你是找死!”
隔着门,渡星河都能听见里面的喝骂声。
在骂声中,夹杂着小六的求饶,他向三人承诺,自己只要再干一天的活,就再也不来码头上了招他们的烦了。
“还再挣一天?我看你是根本没把我们的话听进去!”
“你来干了六天,把这六天的工钱交出来,我们就饶你一马。”
“不要觉得我们是在为难你,你干的那些活儿本来就是我们姓项的承包的,没跟你计较是看你年纪小……”
听到要让他把工钱交出来,原本低声下气地求饶的小六却倏地激动了起来:“不行,你们不可以抢我的工钱!求求你们,三位爷,让我再干一天……我不干了也行!把钱袋还给我!还给我!”
“废了他的手,让他滚回城南要饭去!”
“我们这是帮你,你一只手残了,别人看你可怜,还会多给你两包子——”
那声音阴柔些的男子还没说完,木门就被踢开了。
“谁!?”
这破门的一脚踹得惊天动地,可映入眼帘的,却只是一个瘦弱的女孩。
女孩脸庞白皙得几乎没多少血色,唯独一双眼睛沉黑如夜,幽冷胜霍。她的头被她自己用削尖了的竹割过,理得跟被狗啃似的,处于短和长之间,任何一个理师傅理出这种型送到官府,官老爷不用审都得先赏他十个板子,可她是自己理的,自然不能要求那么多,行动起来便捷就够了。
三人见是一个女孩,原本被异动惊起的心跳又恢复了平稳,甚至还有点好笑。
在运河码头上讨生活的,干的都是粗活。
干苦力的大老爷们打一个小乞丐都跟抓鸡崽似的,何况是一个小姑娘?
“哟,小乞丐还把我们的门踹坏了,但你手上那点工钱就不够赔了,”
男人眯起眼,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她:“不过姑娘要挣钱,方法倒比你这乞丐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