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月松开了手,低头看去。
一根明晃晃的银色簪刺中了他的心脏。
这种感觉他不是很陌生,皮肉之痛尚可以忍受。
只是为什么?
连她也想要杀他?
一种难以抑制的酸涩从心口四处散开,他脸色惨白,身形晃动,哑着声音问着面前的少女,“为何?”
沈青叶双眼失神,白皙的手指上沾满鲜血,那根银色簪握在她的手心之中,尖端正滴下一滴鲜红的液体。
迷茫的眸中迷雾渐渐散去,她看清楚了眼前的场景。
白景月眼尾红,墨色的眸中充满失望和痛楚,脆弱得就像会立刻碎掉。
他湿润的眼睛盯着她,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也是,这么久了我竟然也忘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对我就有杀意。”
她嘴唇颤抖着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我……我……”
眼泪簌簌而下,她不知道她竟然真的做了这种事,这种她只敢压抑在深夜的噩梦里才会做的事。
心底的恶翻涌出来,势不可挡。
“白景月,我不想的……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做这种事……”沈青叶哽咽着,右手颤抖着,叮当一声,那根带血的银色簪掉到了地上。
他循声看去,视线落在那根簪上,嗤笑一声,“那个时候我以为你是人族的奸细,查了你的底细却没现什么异常。”
“你胆子大得很,竟敢将我……呵……”他身体摇晃着,咬着牙竟无法再说下去。
“那时我觉得你很古怪,有时候明明很怕死,有时候又一副赶着要去投胎的模样。”惨白的脸上浮上笑容,唇角慢慢溢出一丝血迹,“你说你是不是很好笑?”
他语气淡淡,若不是那般脆弱又痛苦,就像是平时在与她闲谈一样。
沈青叶伸出手想要扶他,一看到自己的手布满鲜血,又停住了动作。
“白景月,你的血流了很多,先止血好不好?”她颤抖着从乾坤袋中翻出一瓶常用的止血药膏,伸手递到他的面前。
瓷白的瓶身满是鲜艳的血痕。
以往他受伤,她都是不说多话,直接上手为他涂药,可如今她却不敢了。
他的视线落在那瓶子上,抿住嘴唇看了许久。
下一秒右手甩动,那瓶子径直从她手中掉落,咕噜咕噜滚到了墙角。
他惨然一笑,盯着她,“沈青叶,你这是做什么?”
“一会儿想杀我,一会又担心我?”
“我……我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沈青叶鼻子一酸,眼泪又掉了下来,勉强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同你说,你或许不会相信……”喉咙里仿佛被无形的东西卡住,她几乎要说不出来,“我思绪也很乱,一时也说不清,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把你的血止住!”
鲜红的液体不断从他的心脏处渗出,胸前已经是大片濡湿,刺红了她的眼睛。
而他却置若罔闻,听之任之,并没有止血的打算。
她弯下腰去捡那个滚落的瓷瓶。
他虚弱又冰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我来告诉你为什么。”
“我们回来前碰到了那血色迷雾,你可能是吸入了瘴气。”
“那瘴气会使人丧失理智,虽是恶的显现,但也是来源于其本身。”
如果她只是单纯的丧失神智,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刺中心脏什么的,对于妖而言虽是剧痛焚身也不至于会死。
但……
白景月右手难受地捂住心口,垂在身侧的左手拽得很紧,强迫着自己维持清醒。
“你想杀我,那是你心底最压抑的渴望。”
他的话如一道惊雷在她的耳边炸响。
她抬起头看向他,满脸不可置信。
又像是被戳中心中最隐秘的伤痕,她眸中泪花闪烁,嘴唇蠕动,却再也说不出来话来。
像是卸了全身力气,他后退几步颓然靠在墙上,支撑着身体不让自己跌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