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激昂的众人,张安平双手虚压,止住了躁动后快说道:
「时间紧迫,诸位听我说——」
「我带人去下面的营地,日机轰炸,我会带人冒着轰炸转移下面的模型,营造出我们在疯狂抢救的样子。」
「三个营!」
张安平伸出三根手指:「第一波敌机来袭,我们最多只能暴露三个营的防空阵地,等坚持不住的时候再暴露两个营——绝对不能再多了!」
「先暴露的五个营一定会遭遇敌机的报复,只有死战丶只能死战!」
「用尽一切办法,重创敌机,逼迫日军的其他飞机过来支援,我们这边多一架飞机,重庆就要少面对一架飞机!」
「等到敌机增援后,所有防空阵地齐开火!」
「两波之后,如果敌机过来报复,重庆将安!」
「若是敌机不来报复,我们也至少能拖住丶消耗掉敌机至少一半甚至更多的载弹。」
「如此一来,他们也将没有多馀的载弹去轰炸重庆!」
张安平的计划说到底,就是利用神龙峡营地挑起日军的忿怒,让日机将跨越千里而来的载弹全部消耗在这里。
说起来很简单,但……这就需要面对七十架以上的日军轰炸机,可能这个数字还会更多!
过七十吨的航弹丶大量的航空机枪子弹丶机炮子弹,会一遍又一遍的蹂躏神龙峡营地以及周围的防空阵地——只有身处其中,才能体会到这个数字给人带来的窒息感丶才能体会到这般强大的敌人空袭力量带来的压迫感。
而他们,退无可退的只能直面!
可是,没有人退缩。
因为张安平说得很清楚,他将亲自带人去下面的神龙峡营地,在日机的轰炸中「抢救」这些近乎一文不值的模型。
整个计划,最最危险的环节其实就是神龙峡营地,因为在日军的视角中,这个营地里有数量众多的防空装备,这个营地,才是他们袭击的真正目标。
相比于脆弱的重庆城,这里挨炸的损失,将会是最低最低!
可是,他们却要因此面对最最危险的画面。
「时间紧迫,多馀的话我也不说了——此战之后,如果我还活着,我亲自为你们去请功!」
「如果我死了,在地下,我向你们赔罪!」
张安平说罢,率先走出了指挥部,直奔下面的神龙峡营地——那里有数百人,接下来他将带着这数百人在日机不断的轰炸中,去不断抢救这些一文不值的模型,将日本人的目光牢牢的吸引在这里。
「格老子的,都愣着干什麽?张长去了最危险的地方吸引东洋鬼子的火力,你们还要像娘们一样跑掉吗?还不去各自的阵地!」
「这一次,我们要让小东洋的飞机下饺子!」
随着防空团团长的吼声,在座的军官热血沸腾的离开了这座指挥部,前往他们战斗的地方。
一直沉默的于永卿面对着转瞬间就空荡荡的指挥部,突然间豪气干云的吟道: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他娘的,少在那里泛酸——赶紧和我研究下怎麽打这场仗!」防空团团长骂骂咧咧道:
「老子就是一个小小的团长,从没指挥过这麽多的防空单位啊!」
这里的防空单位,没有统一的归属。
从重庆调来的四个防空营丶还有老戴东拼西凑从各部那里讨要来的防空部队,他们没有统一的指挥体系,因为这个防空团的团长军衔丶职务最大,向来信奉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的张安平,便让对方负责全盘指挥,由于永卿协助。
之前,他以为自己到时候就是狐假虎威,藉助张世豪的名头下令,倒也心里踏实。
但现在,跑去身先士卒了,他这个团长,硬着头皮干师长的活计——国民革命军中可没有一个师级的防空单位,他这个小小的团长,开这个先河……压力真的大啊!
两人立刻合计起来,商讨起接下来的「亮剑」顺序。
吴敬中面对着空荡荡的指挥部,犹豫了许久后,终究是没选择跟随张安平而去。
他心想:张安平这混帐疯了,我可不能跟着他疯啊!
……
张安平是疯了吗?
他没疯!
他是没必要去下面的神龙峡营地,他是可以躲在指挥部后面开挖出来的防空洞中,等待战斗的结束。
可是,以国军的作风丶以国军的战斗意志,若是没有强力的人物来身先士卒,几轮轰炸后,严重缺乏主观能动性的国军,在高烈度的轰炸中,崩溃是必然的。
毕竟,国军各级的指挥体系,根本做不到像解放军丶志愿军那样如有序。
而且他必须还要让各防空部队看到自己,唯有这样,这些东拼西凑的防空部队,才能在如此烈度的敌机下,坚守阵地丶死战不休。
至于生死,说真的,当他做下这个决定的时候,自己的生死已经无关紧要——残酷的战场上,每个人的生死,其实都如蝼蚁一般的卑微,没有谁因为格外的重要而不能死。
自全面战争爆至今,无论国军还是八路军亦或者新四军,倒在战场上的高级将领难道少吗?
他下山来到了峡谷中的营地,因为空袭警报的尖锐响起,营地内的驻军已经撤入了防空洞,张安平快冲向防空洞,示意所有人立刻出来列队集合!
这个营的守军是从重庆拔过来的,还是一支重建后的中央军精锐。